赵轶峰教授(以下简称赵):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上午好!今天在这里举行的是亚洲文明研究院系列学术活动——日知论坛的第四十六次报告,我们请来日本冈山大学的姜克实教授为我们做报告,报告的题目是:1885年日本政府调查钓鱼岛之真相。姜克实教授和我同龄,当年先是在北京读中学,后来到复旦大学师从吴天球先生研究日本史,然后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获得文学博士学位,稍后到冈山大学任历史学教授,专攻日本近代史。一般来说,像我这样到海外求学的学者,都是学习自己祖国的历史,因为这有语言上的方便,这方面的知识也较熟悉。但是,姜克实先生是在日本研究日本史,然后在日本教授日本史,这对于在海外留学的人文学科学者而言,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姜先生已经在日本冈山大学工作多年,近些年来每年都要到东北师大来,其中的一件事情是选择东北师范大学的优秀青年到日本去学习,继续深造。一个月前,我应姜先生之邀,到冈山大学去讲我关于帝制农商社会之诸说,将这一说法介绍给日本学界。当时我就遇到约十几名在冈山大学研究日本文学、亚洲历史、日本历史的东北师大、吉林大学的研究生。所以姜先生除了自己的学术之外,对于中日学术之交流,尤其是对于东北师范大学、吉林大学青年一代人的学术成长一直是倾尽心力的。他的工作非常细致,我在那时和这些学生一起出去访察了一天,当天下雨,但我们颇有收获。姜先生研究的是日本近代史,是研究石桥湛山的著名专家。他已经出版的专著近十部,论文近一百篇。我们这边有很多同学是研究、关注日本历史的,所以,我希望将来亚洲文明研究院也有青年人到姜克实先生那边去深造,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姜克实先生。
姜克实教授(以下简称姜):谢谢大家给我提供这样一次宝贵的机会。我今天要讲的就是关于钓鱼岛的问题。日本近代走的是大国之路,光看领土问题的话,应该有一个历史的视野,实际上它发生的竹岛问题和钓鱼岛问题都是在一个帝国主义扩张的背景下进入了日本领土的。现在从法律上来讲,有可能讲不清。但是从历史学的角度来看的话,就可以看清日本到底是怎样把这些领土据为己有的。我今天就先简单地讲一讲钓鱼岛和日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关的?是1885年。1885年开始有关以后,到1895年1月的日本政府内阁会议(这个内阁会议是秘密的,不公开的)就把这个岛规定为日本的领土。这是日本对岛的领有,在这之后一直到战后可以说日本断断续续有人生活在这个岛上,或是在这个岛上进行营生,这就是钓鱼岛问题的一个开端和现状。也就是说,从1895年1月以后日本人实际上是在这个岛上有一定的生活痕迹的。但是1895年之前这个岛是怎么进入日本的?今天我们就通过这个讲课,通过史料向大家介绍一下。
一、领土问题的视角
刚开始先讲一讲应该怎么看领土问题,这和本次讲课没有太大的关系,却和我上次来讲过的历史认识有一定的关系。我当时讲课的时候,中日之间的感情对立还没有发生,但是到了现在,很明显钓鱼岛问题引发了国民之间的感情对立。这种国民之间的感情对立有什么特征呢?它的背后有一个国益(国家利益),另外还有一种民族主义的情绪,也就是爱国主义的情绪。
1.情感的对立
在这种国益和民族主义情绪的干扰之下,感情的对立出现几个大的特征:一个就是大众化,比如说中国的青年人80%以上都对这个问题有所关心,而且对这一问题都持有自己的坚定立场,在日本的话这一比例到不了百分之八、九十,大约百分之五、六十,也就是大多数的国民都对这个问题表示出关心;其次是固有价值观的绝对化、神圣化,己方所持有的道理百分之一百是正确的,他人的理由百分之一百是不正确的,每个国家都有说这个领土是自己国家固有领土的一套的根据,而且每个国家都坚持它自己的根据,这样的话,心平气和地进行讨论的这种可能性就没有了;另外一个就是它的非秩序化,大家也都看到了,去烧烧汽车,抢抢商店,这都是非秩序化的表现;第四个特征就是敌视心、怨恨先行,尤其是历史问题,包含着很多侵略被侵略、奴役被奴役的经验,这样来说对于对方的民族就是一种敌视心、怨恨仇恨先行,在这种情况下更失去了它的一个对话的可能性。国民之间在感情上的对立的时候,这个问题难以解决,可以说没有互相沟通的渠道,也不可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去讨论一个问题,这就是感情对立的一个特征,现在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种特征。问题出现在哪里呢?这个感情是如何形成的?实际上这个感情不是第一次的感情,而是第二次的感情,再形成的感情。比如说我受到侵略的时候,我对你的侵略行为进行了反抗,反抗过程中我流了血,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一次感情,也就是在几十年以前的革命的老一辈,或者当时亲身体验到侵略战争的这些人,他对日本的感情是第一次感情。但是到了战争已经结束了几十年之后,这个时候我们的感情是第二次的感情,是再形成的感情。再形成的感情是通过教育而形成的,中国有思想教育,日本有历史教育、学校教育;或者是通过时事政治的报道,也就是领导人或者是政治家的发言;还有就是通过一些历史小说来形成第二次的感情,每次我到中国来,一打开电视,里边至少有四五个频道是讲过去的侵略战争、反侵略战争,或者是关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的历史剧,这些历史剧当中也给你一种对历史的印象和影响。这种感情在形成的过程之中,通过爱国主义教育、历史教育,通过政治家的发言和历史小说等等的影响以后,就发生了几次失真。这个失真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两个国家的感情完全没有接轨的可能性。每个国家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教育国民,按照自己的立场、国益教导国民。我在日本担当与日本近代史相关的教育工作,我对这些升学上来的学生的教育结果知道得非常清楚。日本的历史教育完全是按照自己国家的口径,来倡导爱好和平,为什么爱好和平?因为在二战期间死了310万人,也遭受了原子弹的爆炸,而觉得自己是被害者,它就从这种自己被害的立场上产生一种爱好和平的历史认识。你说这种教育的内容和想法能和亚洲其他国家接轨吗?接不上轨,每一个国家实际上都有这种对感情的偏颇。在教育当中,感情发生了多种失真。所以我们可以说一旦发生了扩大到国民感情之间对立的时候,这个历史问题就可以说是解决不了了。现在怎么办呢?我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政治家要谨慎,不能让国民感情爆发,不能去操纵或是役使国民感情,而是应该自重,媒体和政治家要自重,不去提这些问题,因为国民感情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感情,它有失真的一部分,通过教育失真的一部分。唯一的办法是要把国民感情的对立要给平静下去,才能解决领土问题,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代表任何人的观点。
2.领土问题的视角
另外,我也讲讲一个关于看领土问题的方法,领土问题实际上是一个多方面的、多方位性的问题,它有很多的看法。比如说现状统制,到底是哪个国家在控制这个地方;另外看历史记录,历史上这个地方的名称到底是什么人记录下来的,是什么人起的这个名称,这也是一种看法;第三,现在这个岛屿、领土上住的这些人对谁有归属意识,对哪个国家有归属意识:第四,是地理上的判断,大陆架到底和哪个大陆发生地理上的联系,这也是一种看法。还有一个就是法律和条约的看法,有些人说法律和条约如果有了的话,那就是正确的,实际上并不是这个意思。尤其是近代的法律和条约,它发生的背景,都是和政治有关系的,它有这种问题,这也是一种看法。第六点就是从历史学的角度来看,实际上有个历史背景上的含义,我们可以看这个竹岛问题和钓鱼岛问题的发生都是日本在进行大国主义扩张的时候,在打了胜仗以后势力强大的时候,把这个领土拿到自己国家来的。所以说,在法律上有可能有一定的根据,但是从历史来讲,它就是一种侵略的行为,一种犯罪的行为。比如说,这个日韩合并36年的殖民地统治,它是有国际法的,那这个日韩合并就是合法的吗?有很多历史的问题我们必须得从当时的实际状况来分析。所以说,领土的问题就跟一个立方体一样,它有很多个看的层面,看的方向,可是一般情况下每一国家只是挑选对自己国家有利的这一个方向来看待领土问题,而且以这种方式来教育自己的国民,培养它的国民感情,至于其它的看法呢,对它不利它就不采用。这实际上是说,国民感情对立当中都有这么一个背景。
3.日本人的眼光
每一个国家看待领土问题的方向都是不一样的,在这里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竹岛,韩国叫独岛,日本叫竹岛,这个问题到底看哪里,实际上日本看的位置点,跟韩国人看的位置点完全不一样。韩国人看什么呢?看历史记录,1877年3月份日本政府做出了一个决定:“向后须知竹岛、外溢岛之间与本邦并无关联”,也就是说经过了历史纷争以后,日本退出来了,不要在竹岛问题上和韩国人争,这就是阁议的内容。竹岛后来为什么又变成了日本的领土呢?1905年日俄战争胜利以后签订了第一次《日韩协约》,这时候韩国成为日本的保护国,在这个条件下,日本就把竹岛并为岛根县的一部分,竹岛问题就成立了。韩国所凭据的是1877年日本已放弃该岛,而1905年又运用日韩合并的条约相威胁,把该岛纳入到日本领土内,故而我们是完全有理的,这是韩国人的看法。但是日本人看什么呢?1905年以后我们日本人在这个岛上建立了自己的行政机关,在该岛上生活了若干年,战后签订的《旧金山条约》中并未明确该岛归属日本或是韩国。韩国人认为该岛历史上即为韩国之岛屿,旧金山会议上又未明确其归属,故而引发了李承晚事件——韩国单方面划定国界,将该岛纳入到自己领土范围内,并采取武力占领的措施。日本却认为韩国并未曾获得国际条约的允许,自己开着军舰强占该岛,是属于违反国际法,是战争行为。日韩双方所关注的视线并不一样,产生领土感情对立之后如何解决?双方没有接轨的地方,双方所看的位置点都不一样。
关于钓鱼岛,中日之间所看的也不一样。日本人的眼光放在了甲午战争之后,而中国人所出示的历史资料则追溯到明代时期。日本人认为1895年之后我们在岛上生活了70年,中国方面未曾进行相关的抗议和申述活动,但是到了1968年在钓鱼岛海域附近发现石油后,台湾和大陆方面就开始向日本要岛了,这是一种贪欲。从该眼光来看,日本人觉得自己非常合理:我们有关于这个岛的阁议,我们在这个岛上生活了70多年,这房子是我们祖先盖的。而中国人觉得从历史上来看钓鱼岛就是中国领土,并从明代时期的历史典籍及其它各种文书、记录上来阐述其道理。这两国眼光完全不一样,就如我刚才所讲的一样,它是一个立方体,哪个国家从某个角度来看的话都能找出所谓的固有领土这样一个理论,这就是领土纷争的一个特征。可以说,领土纷争不是一个动用国民感情互相作战的问题,它是一个外交问题,政治问题,所以领土问题的解决应该是在外交家之间来进行,来互相调解各国的利害。把这种问题给抖出来,让国民站起来互相打战,则是一个政治不谨慎的表现,有些政治家专门愿意去挑动国民的感情,让国民之间互相对立。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一个外交问题,而不应该是一个付诸于操纵国民感情的问题。近期这种国民感情的对立可以说是一种政治上的失误,这是我对领土问题的看法。
二、本报告的要点:在公正立场上提供历史资料
下面我们就进入正题,讲一讲钓鱼岛怎样从1885年调查之后到1895年进入日本领土这样一个历史过程。这里面所依据的是日本人及政府间外交方面的资料,这些资料不是秘密资料,全都是公开的,而且在10到20年以前已经有很多人引用过。我今天所讲述的内容包括南、北大东岛和钓鱼岛三岛,共五个岛。1885年,日本政府调查了5个岛,这5个岛之中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叫做南北大东岛。日本在调查大东岛之后迅速建立了国标(国家的领土标志),第二次调查的是钓鱼岛,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有关联的,至今对大东岛的研究几乎是没有,有的资料大家也未曾用过。实际上从调查大东岛这一问题上我们可以看出很多有趣的东西,至少是明白日本政府下的内部命令到底是什么,通过对比日本政府对大东岛和钓鱼岛的调查,从中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东西。
三、无人岛调查的指示和准备
在日本方面有一个政府舆论或是国民舆论,它讲钓鱼岛的开端是由于古贺辰四郎对岛的开发。因为有古贺辰四郎开始到钓鱼岛探险,进而在岛上生活,并开始开发岛屿,日本政府在听了古贺辰四郎对岛屿的申请以后才对岛屿发生了关注,然后才去调查这个岛屿,才发生了对这个岛的领有意志,都是以这个口径来讲的。
是古贺辰四郎先去岛上探险调查呢?还是日本政府想要先去找这个无人岛呢?井上清早就清楚地指出:最初对岛屿进行调查的不是古贺辰四郎。现在关于古贺辰四郎登上钓鱼岛有三个记录,一个是他自己在受奖的时候所记载的受奖文书,上面所写的是他1884年曾经派人上岛,只是一个记录,也没有什么证据;还有一个资料是,1896年古贺辰四郎跟日本政府借岛的时候写的一个申请书,上面记载他曾经在1885年去过岛上探险,这也是一个记录。但是这两条记录合不到一起,到底是1885年还是1884年上岛?即使是1884年上了这个岛的话,一个不是他本人上的岛,可能是派的渔民上岛去探探这个岛上到底有多少信天翁?所以它不可能引起政府的注目,也不可能去汇报于政府。
四、从大东岛调查史料看内务卿“内命”之内容
1.大东岛调查的特征
实际上,在1885年7月以后,日本政府开始了一个大规模的岛屿调查活动。日本是1885年7月份开始计划调查大东岛,8月29日和31日这两天在南北大东岛调查以后,竖立了日本国标。这次岛屿调查的特征是什么?即以内命(政府内部命令)开始的一个秘密的领土兼并的尝试。因为是从内命开始,故有关这个大东岛调查的所有事迹没有公开,也没有公示申明,实际上它最后能拿出的关于大东岛是自己领土的只有两个证据:第一个是调查以后,由冲绳县的调查组向内务卿山县有朋提交的报告文书;第二个证据是内申书,即冲绳县对太政大臣三条实美提交的一个报告。这两个是它所谓的领土证据的唯一材料。所以日本在1938年昭和时代出了一个“领土先占事例”,其中就没有南北大东岛,因为占岛后不曾对外公开申明,这种占法在国际上是不会被承认的,所以在1938年调查先例中就没有南北大东岛。这两个岛的调查手法是秘密的,没有进行公开,这是大东岛调查的一个特征。
2.冲绳县令西村舍三和副县令森长义
是谁去调查大东岛的呢?一个是冲绳岛的县令西村舍三,也就是县长,现在的县长都是岛民选举的,当时是任命制,每一个县长都是内务省的官员,这个西村舍三过去担任过内务省的警保局长;另一个人是大书记官(相当于副县令)的森长义,内务省直接对这两个人下达了调查命令。西村舍三写过《南岛纪事》,他虽然是一个官僚,但对历史也感兴趣,实际上在之后调查到钓鱼岛的时候我们就发现是西村舍三最早发出谏劝,西村舍三根据他所知道的知识,向内务省进行过一次劝阻。他对钓鱼岛的历史有过研究。在西村舍三所著的《南岛纪事》一书中,就可以看到他将琉球的历史篡改为冲绳的历史,以天皇制、萨摩藩的琉球统治为中心,重编琉球历史,其中参考了琉球的史书,包括《中山传世录》等介绍琉球的史料。当时的《南岛纪事》中所载琉球三十六岛图,其中并未画进钓鱼岛。
3.“内命”的内容
1885年7月,大书记官森长义到东京以后,直接接受了内务卿山县有朋要他调查无人岛这个内命。因为是内命,故未形成文字,相关档案也无记载,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上报书看出它的一个具体内容:在这个内命中,是第一个让副县长森长义调集海军军舰,让他亲自乘军舰去调查无人的大东岛,调查后,在大东岛上立下国标。根据海军省的资料,森长义在接受内命以后,准备在1886年1月派遣军舰到鹿儿岛附近海域。但是山县有朋下的命令比较急迫,内务省等不到1886年1月,故冲绳县雇了一条民用船——出云丸,自己开始调查钓鱼岛。调查之后写了一份调查书——《大东岛巡视调查概略》。
从这一报告书中我们可以看出几条内命的内容,报告书分条记载,回复内命的相应内容。内命第一条,寻找发现无人岛,并上岛实施实地调查;第二条调查并报告港湾的情况和开发的可能性,占岛后能否在上面生存,有没有接近的港湾,有没有物产资源;第三条,确定无人岛是否真的无人迹,因为有些无人岛的确无人居住,但是不可否定某一个国家之前可能在此立过国标,或者曾经有生活的痕迹。实际上,在大东岛上发现了两、三年之前分财的痕迹。按照山县有朋的指示,在调查的当天就把国标立起来了。
4.六张照片的问题
调查大东岛的同时还拍下六张照片。对钓鱼岛有过研究的人都知道,钓鱼岛在《申报》1885年9月6日的海岛警信上出现,“日人最近在台湾附近的岛屿上岛”。然《申报》当时报道的实际上不是钓鱼岛,当时日本人还未视察钓鱼岛,这是大东岛的情况。在这六张照片中有两张是国旗和国标,因为出云丸是神户航线的民间船,情报马上就泄露了,之后《申报》就进行了相关报道:“日人现在在台湾附近的岛屿上上岛挂旗,大有占岛之势”,《申报》报道的内容实际上是大东岛的情况。这六张照片也在各省回览,大东岛调查不仅只有南北大东岛,整个计划还包括钓鱼岛在内的五个岛,这五个岛是南北大东岛和钓鱼岛三个岛。从这个报告书当中,“这次调查业已完毕,其中范围包括五个岛屿”,这是一个联系性的调查活动。1885年8月底,日本非常急切地完成了大东岛的调查,而且调查是非常秘密的。调查之后通过内报报给了政府,并且悄悄地竖立了国标。
五、钓鱼岛的调查与领土纷争的潜在危机——1885年10-12月钓鱼台群岛的调查
1.事前准备
此后,日本就准备对钓鱼岛进行调查,这是在十月份进行的。作为一个预先的调查,冲绳县令西村舍三先在本县收集了关于钓鱼岛的传说资料。这个岛到底是什么岛,过去到底对它有个什么样的认知?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们找到一个在安政年代作为琉球国的使节的叫做大城永保的人,他曾多次乘船经过钓鱼岛。钓鱼岛是一条航线,从台湾彭佳屿,经钓鱼岛,能去往琉球国。故他每次都能路过钓鱼岛,然而钓鱼岛很难上去,对它只是一种目视,能目测该岛有多宽多长,什么样的植物生物,他报告了这些内容。通过这次报告后,西村舍三确认这三个岛就是钓鱼岛,日本人称之为久米赤岛(赤尾屿)、久场岛(黄尾屿)、鱼钓岛(钓鱼岛)。这次调查已经确认琉球已有岛名,不光是用汉名,这也是其占岛的基本根据。另外和英国的海图进行核对以后,他们将钓鱼岛看作是海图上的和平屿。英国人的调查是错误的,把花瓶屿的名字安在钓鱼岛上。在日后的领土纷争中,都将钓鱼岛称为花瓶屿,这实际上完全是历史的错误。英国海图上将该岛称为花瓶岛,日本将其翻译成和平岛、和平屿。通过调查发现其岛名,并将该岛与英国海图对应上来。
2.西村谏劝
西村舍三在知道这三个岛后,就对山县有朋进行谏劝,“果为同一岛屿,不仅先为清国旧中山王册封使船所悉知,更附有唐名,自古又为琉球航海之标,乃众所周知事矣。故此次若仿大东岛在踏查同时建立国标,实恐为不妥之举。”山县有朋说到:“该岛虽与中山传信录记载为同一岛屿,只做海路航标,并不见丝毫清国所领属之证迹,且名称彼此所异,又距我冲绳所辖宫古八重山等岛接近,无人居住,故上岛实地踏查同时建立国标之举应无妨碍”,并以此作为10月9日《太政官(政府)会议上的申案》,然而实际上并未提交上去。山县有朋外强中干,他虽想这么写,但是他并没有根据,故他转询外务省,征求外务省的意见。井上馨回复:此岛与大东岛不同,不仅接近清国领地有清国名称,而且近时已有传闻报道称日本意图占岛,此时设“国标”会增加清国之疑心,同时叮嘱:“此种行为包括大东岛之件,必须保密以防泻机”。同时该文件中还夹杂着一个短信,这个短信说道:“敬请清国之新闻传报纷说我政府企图占据清国台湾岛屿,意在唤起清政府之警惕,所以此时应以避免为争夺蕞尔一小屿而造成不值当的不必要的困难为宜”。在外务省的劝告之下,山县有朋死心了,不曾将该审案提出。此时日本政府悄悄地把设国标问题给撤回来了。
实际上还有一个琉球交涉的理由。琉球本是独立国,和清朝又有朝贡关系。琉球在1879年被日本合并,成立冲绳县。但是琉球问题尚未得到解决,一直在进行谈判,谈判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案,这些案主张分割琉球岛,如1886年的《分岛改约案》,该案几乎在外交谈判上达成,而最后没有签字,因被清政府拒绝。该条约把冲绳本土和宫古岛、石原岛、八公山岛给分开,以现宫古海峡为界,以南归清,以北的冲绳本岛归日本。但清政府的意见是只将岩美大岛划给日本,冲绳独立,宫古岛及八公山岛划归清国。不管这两个案子有多大的区别,之中宫古岛八公山以西的地方都归清国,钓鱼岛就在这一位置上。在1885年4月李鸿章和驻华公使榎本武扬进行了谈话,从记录当中我们可以看出李鸿章对宫古岛非常有兴趣。在日本对钓鱼岛进行调查之前李鸿章还对宫古岛有着莫大的兴趣,万一1886年《分岛改约案》复活的话,甭说钓鱼岛,连宫古岛和八重山岛都成了清国的领土。所以外务省觉得现在进行岛屿调查没有任何的意义,是愚蠢的行为,反而造成了清国的疑心,这是外务省的意见。
3.鱼钓岛三岛的实地踏查
在此之后,调查仍在进行,但设国标终止了。在钓鱼岛的调查报告书中我们看到,它其中发现了船钉木材,这实际上就是曾经有人上岛的痕迹。这里要注意的是:这次钓鱼岛调查共三个岛,实际上只是登上和调查了钓鱼岛;当天刮东北风,船身比较大,上岛比较困难,未曾登陆久场岛(黄尾屿);也根本未曾发现赤尾屿,因为天气黑暗,回航并未看见赤尾屿。在报告书中,西村写道:我这次任务完成了,踏查南北大东岛共五个岛屿。西村县令在调查岛之后向山县有朋汇报道,可以按照山县有朋所说的做,虽然没有别的证据,但是钓鱼岛有琉球的名字,从地理上来讲,离宫古岛和八公山岛比较近,我们可以把钓鱼岛划为冲绳的领土。
4.西村县令的不安
在写完这个报告后,西村又十分的不安,必须得请示山县有朋,否则造成外交上的大事,担待不起。在写完报告书以后,因为山县有朋未曾回信,西村县令又火急写信请示山县有朋:在该岛建立国标,肯定要和清国发生纠缠,若一旦发生问题,该如何对策,请立即指示!敦促山县有朋,让山县有朋立刻给与回答,以此来确定是否在该岛上立国标。
5.内务省的断念
实际在写信之间,山县有朋已经断念,“国标建设之件与清国交涉,双方各有争执,目下以断念为妥,此决定与外务卿协议后复指令同县…”。
对比大东岛和钓鱼的调查,调查大东岛的时候立刻建立国标,而钓鱼岛调查的并不完全,国标也未设,甚至可能调查钓鱼岛的时候并未携带国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该调查以内命进行,外部人谁也不知,调查后也是悄悄的退回,这就是1885年调查钓鱼岛的情况。国标设立的行动,以日本的私下让步而自行收场。背后,存在领土纷争必至的认识。
六、“标桩”设立问题的再燃
1.八重山岛政厅申请
但是这个问题在过了几年之后又开始再燃。1890年,这回不是山县有朋,不是内务省下达的命令,这回是从下往上的申请。此时已发生古贺辰四郎开发岛的事件,当时有很多的媒体开始报道。因为日本政府对这些岛有过注意之后,民间人士就想前去开发。日本领土私有,故而有很多人抢占岛屿,相继登岛,对资源没有任何的保护,杀掉大量的笨鸟(信天翁),造成了资源的破坏。岛屿的所有问题引发纠纷,八重山岛政厅向上申请:如果不获得管辖岛屿的权力,就没法裁决民间的矛盾和纠纷。八重山岛政厅向冲绳县,冲绳县以“水产管理之必要”为理由向政府提出管理岛屿的要求,内务省放置不理。该岛在1885年的踏查中并未建立国标,领有权还未解决,三年内未予以答复。
2.再次申请
1893年冲绳县知事奈良原繁再次申请,说现在渔民上岛较多,并发生纷争,如无授权无法解决纠纷。并要求政府将这三个岛屿的管辖权归属冲绳县。内务省放置五个月未予回答。最后给与一个秘密照会:如想要岛,得回答如下问题:“寻找钓鱼岛为我国领属的口传证据及其与宫古岛、八重山等地的旧来关系证据”。奈良原繁对于内务省的问题反应非常消极:钓鱼岛在1885年调查之后没有人去调查过,也没有比调查报告书更新的证据,没有关于钓鱼岛和宫古岛八重山关系的口证和实证。冲绳县意图获得钓鱼岛的管辖权,而日本政府要的是占岛的证据,双方关注点不大一样。
3.事情的进展
到了1894年的12月15日,事情突然有了新的进展,内务省以“其当时与今天的事态大有不同”为理由,提案将“关于标桩建设之件接受”并付“阁议”审理,并咨询外务省,获得外务省的赞同。当时中日甲午战争中,日军已攻克旅顺港,日本已稳操胜券,清国同日讲和被拒。提案于1895年1月14日得到阁议裁可:“同岛之件无存异议,可按同县知事上申划归冲绳县所辖并建设标桩”。现在日本政府出示的最大证据就是这个内阁决议。根据1895年1月14日的阁议,钓鱼岛成为日本的领土的一部分。
七、总结
1.在领土问题上采取秘密行动
大东岛、钓鱼岛的调查活动完全是保密的。利点是不漏天机,在他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标桩插在了岛上,避免纷争。弊点是会被指责为窃取领土,占岛的时候不通知对方,不通知国际社会。日本政府也认识到这一点,尤其是在大东岛的做法上,没有任何的领土证据,从1938年的先占条例当中就把大东岛给除去了。而日本于1885年,在对外没有任何公示和通知的情况下,占据了大东岛。日本在对钓鱼岛三岛的调查几乎都是按照秘密的形式进行的,而且其阁议也未发表。井上清说:该阁议最终发表在1952年,日本把外交文书公开的时候,世界人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阁议。
2.无人岛调查的目的
无人岛调查的目的是建立国标,表示国家的领有意志,而且这不是从下而上通过古贺辰四郎开发岛开始的问题,而是从国家内务省的一系列命令,包括调动军舰去侦查岛屿,去兼并岛屿开始的。它是一个国家的战略行为,是一个自上而下的行动,其设定目标也不止一处,而是包括大东二岛和钓鱼岛三岛在内的五岛。
3.1885年在钓鱼岛三岛(久米赤岛、久场岛、鱼钓岛)未设立国标的时候发生的挫折,很显然是因为证据不足。
4.消除日本政府这种对领土问题顾虑的要因,是十年甲午战争的胜局,导致当时与过去的形势不同而占岛。
这就是钓鱼岛如何从无人岛变成日本的岛屿的过程,这些史料都是公开的,包括一般持“日本固有领土论”观点的右派所办的东西也是引用自这些资料。而实际上这些资料并未被读懂,很多都是没有标点的。但是日本方面所宣称的:日本方面在1885年就对岛产生兴趣,1895年经过阁议正式把岛屿变成自己的领土。日本所持的“固有领土论”所讲述的都是1885年以后的事情。在阅读这些史料以后,我们知道至少这些岛屿不是日本的固有领土。
赵:姜先生用了一小时的时间跟我们谈了19世纪末期日本对于钓鱼岛一带几个岛屿进行调查的情况:它如何发生,产生了一些什么样的文献,到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时又发生了怎样的转机,以及中日两国人们在看待钓鱼岛问题时的不同视角,姜先生自己在看待领土问题时所持有的最相关的几种视角。这是一个比较系统的关于钓鱼岛问题的分析,而且独特之处在于:我们过去相当之不了解日本关于钓鱼岛问题到底有哪些文献系统,现在姜先生向我们展示了原件的图片,这是很难得的。下面请在座的同学提出一些问题,我们还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讨论。
赵:我来带个头。我觉得了解日本方面在钓鱼岛问题上曾经怎么样做过,留下一些什么样的文献,是很有意义的。我同意姜先生的基本看法:日本认为钓鱼岛是日本的固有领土,应该是难以支撑的,大概他们很多人会说稍后的时候他们有理由说它后来成为了日本领土。要想说它是固有领土,从日本方面上述的材料,姜先生也已经做了相应的结论,它应该是不成立的。如果从中国方面的材料看,明朝的国防文献有图、有文字,钓鱼岛是包含在里面的。所以表达国家对于这一区域的领土意志,这样的一个立场是早就表达得很清楚的。从上边的文献来看,日本似乎也没有太往前追溯,但是它已经了解,要不然的话,就不会到1895年的时候才去改变,他知道清国是有相关方面的文献,说明了有这个领土占有的申明的。其实,看明清时期的中国方面的文献,要比日本知道的还要清晰得多,它是在国防体系范围之内的。所以在它的固有性的历史上,谁最先命名?谁最先管辖?谁最先表达国家领有意志?无疑是中国,这一点从中国史料和日本史料来看都是一致的。复杂的是,到了甲午战争以后的情况。但是,这次调查显然是中国谈论钓鱼岛问题的史家、政治家、国家关系学家、外交家都应该看到的,都应该了解的。但是我没大听说过中国方面的人士谈论这一问题,所以我觉得它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我的问题是:姜先生所讲的关于看待领土问题的几个原则看法,这里有一个看法就是领土不是国民的问题,是外交问题。我赞成姜先生的这样的一种说法,当发生领土纠纷的时候,政治家不要太过分地去调动、激励国民的情绪化活动,然后以利于交涉,应该不这样做,这是我赞同的部分。我还有不赞同的部分,我认为领土问题不仅是政府的事情,也是国民的事,简单的道理是:如果政府是卖国政府怎么办?一切都由它做主了吗?中外历史上都会出现政府是卖国的这一现象。如果领土都交给政府来处理,国民不要有发言权的话,岂不是都有各国政客之间去划分领土的归属,这会有些问题的。反过来说,它不卖国,它侵略,它老想占人家的领土,这样的话,如果国民也不管,这不也是问题吗?这对别人也不公平,其实最后也会造成对自己国民的危害。这里面的基本概念,是我认为政府是要服务于社会的,政府不能有那么大的权利,领土不是政府可以直接决定的。交涉由政府出面,但是领土的事情是国民的,要通过全国的国会、议会,乃至全民意志都是相干的因素,不能把领土问题完全交给政治家。我多少是不信任政治家的。
第二个问题是不同的视角,我觉得姜先生提醒我们注意到在领土问题上大家常常会容易情绪化,当前在钓鱼岛问题上要说中国人民没有情绪,我觉得不对,是有情绪化的,日本也有。我刚去了日本,我觉得情绪化在日本没有那么强烈,没有那么多人去关心它。情绪化容易使人的判断发生扭曲,所以我承认这一点。我觉得当前也有这个问题,如果我们一遇到领土问题,就一定是慷慨激然,也真是个问题。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由于视角不同,利益和利害关系不同,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永远没有是非?从日本的视角,从中国的视角,看待这个问题的时候,各有各的一些考虑,这样的话,各自提出来的理由和结论倾向肯定都有一些差异,这是可以理解的。其它两方,英国和阿根廷关于马尔维纳斯群岛之争也是如此,但是这类的问题还有没有可能在某些时候有是非?我们再举一个极限式的思维,就是把它推至极处(实际上没有这事)。假如说中国政府宣称九州是中国的,这时候中国国民会不会有很强的情绪化,而认为这是真的,支持九州是中国固有领土?它不会是这样的。钓鱼岛为什么会有一些情绪化呢?最少是根据史料、材料,中国的国民觉得它应该是中国的领土。他对材料理解的对不对,充分不充分,是另外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据现有的知识觉得钓鱼岛就应该是中国的领土,为什么日本人就觉得不是呢?你得拿出理由来,我们未必全然不看。所以假如中国政府哪天说九州是中国的,中国人民坚决不支持。涉及情绪、视角、立场问题的时候,有的时候人们是很难辨析其中的是非,但还是有是非,有依据在。
姜: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有国家的大和小的问题。大国必须有这种警惕,而在小国,传到民间的情报会比较多。国家大,又有政治影响力,还有自己主张的时候,这个国家会控制国民教育,在情报传播的时候进行一些干涉,在这种情况下大国政府对于领土要求往往会产生一种跟着国旗走的偏见。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像赵老师所说的那样,国民应该对政府有一个监督。问题就在这里,现在的国民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构成的,这个问题实际上还是和国家有关系。在大国的状态下,国民得到的情报是有关国家利益、国家荣誉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注意政府的一些偏激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国民是否应该进行一种反省,或者应该审视我们所接受的情报是否都是正确的?一般来讲,国家小的时候,政府对这些东西的干涉不是很多,这样,学术情报就可能流入民间。现在我们每个国民能知道多少对方的情报,国家越大的话,我们对于对方的东西可能知道的就越少。
同学甲:姜老师,您好!日本国民对于战前历史的认识是怎么样的?日本政府占领琉球的合法性在哪里,您是如何看的?
姜:日本近代人的历史构成,用我的话来说就是无构造历史观,即对历史的构造不能理解。它反省的仅是太平洋战争,在日清、日俄战争问题上,他们就不反省了,他们认为战争打胜了就是荣誉。关于琉球问题,根本就提不上来。日本人认为琉球百分之百的是日本的领土,这是几乎所有日本人的认识。当然,有些琉球本地的人不喜欢用冲绳这个名词名字,喜欢用琉球这个名词。但是从日本的整个国民的认知来说,琉球这个问题不成问题,他们把它叫做琉球处分,而不叫做琉球兼并。就像是家里的兄弟在打仗之后,琉球成为了日本的一部分,他们不认为这个琉球有任何的历史问题。另外,尤其是关于琉球的所属问题,没有任何的历史根据,就跟这个钓鱼岛问题一样。之前,双方并未达成协议,甲午中日战争战胜以后,连台湾岛都被割走了,当然琉球也就不在话下了,就成为日本的一部分了。但是关于琉球所属未定这个话题,在日本一提出就会遭受各种攻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琉球本地的人现在说他们是日本人。
李小白老师:姜老师刚才讲了这么多,虽然过去我们也知道钓鱼岛是中国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是关于钓鱼岛问题的史料究竟有多少,它的来龙去脉,不太了解,刚才听了讲座之后就觉得非常清楚,觉得非常好。姜先生在日本是讲日本史的,这也是我非常敬重姜先生的一个地方,长期留在日本的中国人大多都是吃中国饭的,讲中国史,不是讲日本史的。在这里,我特别想知道的一个小的细节是,姜先生今天在这里讲的内容有没有给日本学生讲过,他们听了以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和反应?当姜先生在日本把这些史料,把这些确凿无疑的根据都摆在这些日本年轻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的感受是什么,他们的想法是什么?他们提出了哪些意见,他们有没有一些带有一定感情色彩的意见?
姜:报告所讲内容就是一篇论文,在撰写论文之初,我指导日本学生读相关方面的史料。就像刚才我所讲到的,领土问题是感情问题。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我不提出任何观点,包括今天,我只能说的一个结论就是证明钓鱼岛不是日本的固有领土。我和日本学生一起读史料,在把史料读完以后,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指导,没有任何的评判,读完以后,日本学生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因为日本学生都能读懂,读懂以后,我也并不强迫他们发表一个什么样的看法和结论。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同学乙:目前,中国民众的情绪当中有一种是关于这种无人岛领土的感觉,像清政府这样的传统帝国政府,它对于边疆的、无人的领土没有一种领土感觉,故缺乏在国际法体系中保卫领土的能力。反过来说,把无人居住的岛屿插上自己的国旗,划为国家的领土,这样一种行为是不是天然合理的,这也是一个问题。我的问题是,在日本,它是如何形成这种对无人区域的国家所有的领土感觉的?
姜:这个问题是一个多方位性的问题,不可能说哪种价值是绝对的。包括插国标在内的行为,是在近代国际法之内的,是近代人的感觉。过去清代的时候有一个势力范围就行了。这种多方位的问题,不能据某一个理论去宣布这个岛是我的固有领土,所以大家应该有这种相对的看法。
赵:今天的报告就到这里,我觉得姜先生讲的内容很丰富。我正在设法和几位同事一起商量,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会在以后的一段时间请姜先生到亚洲文明研究院来承担一门课程,来介绍日本近代思想的问题。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姜先生。谢谢大家。(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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